Lichtkegel
@QuantumBubbleTea@moresci.sale
来到上一个住处斜对面的面包房蹭空调，感觉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去年夏天。“回忆像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 现在想到曾经蜗居的昏暗逼仄鸽子笼时，已经不那么如坐针毡，只是去年今日此时此刻，我一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边喝冰咖啡一边疯狂复习弦论考试。这画面让我心情很微妙，仿佛弦论是一个我单方面爱过也恨过，无数次放下又拿起的前任，故地重游时，到处都有它的痕迹。“春秋只记载要事，如果爱你欠意义，这眼泪无处安置。”
今晚对着下周要讲的习题犯困的时候，终于鬼使神差地把 replica wormhole 的那篇小综述搜出来保存了，打算抽空跟进一下 AdS/CFT 领域近年在提出 island formula 之后的狂欢……
黑洞量子信息真的是非常能 intrigue 到我的一个问题，然而每当接触这种（泛）弦论领域的前沿研究时，我都会心情很复杂，毕竟自己那点不值钱的好奇心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于是安慰自己说，反正各路做引力方面理论研究的同行对此都有所了解，所以积极围观也是专业素养的一部分……
晚上在图书馆坐了一钟头之后，突然开始呼吸道过敏，打了好多喷嚏。原本就打算早点儿回家吃 Cetirizin 的，结果在我收拾东西之前，前桌一个德国人就一脑门官司地走到我面前说：“你能不能停止打喷嚏？” 我解释了一句过敏反应事发突然，他又嘟囔了一句：“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别人都在复习考试，而你在打喷嚏！” 兄弟你不要太过分啊，我理解你考前焦虑，但是你如果最后没考好的话肯定是因为自己根本没学好，而不是因为我今晚在图书馆打了十分钟喷嚏🙄
难得今天傍晚不冷不热，可以步行回家遛遛弯
还有彩云下的城堡
让我觉得烧烤好吃的次要原因是，我周围的那一桌人恰好凑成了转行局，几个刚毕业或即将毕业的量子引力 PhD 热火朝天地交流公司内推，现场气氛十分欢乐 :aru_0160:
今天又是晚上八九点结束讲座和讨论，半夜十一点半社交散场……不过烧烤很好吃，肚子比脑子满足！
结束之后大家兴致勃勃地吃着零食 social 到了半夜十一点半，散场的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走路四十分钟回到了酒店……圈量子引力是不是人均夜猫子啊？
啊，都快晚上八点半了还没结束，我要饿昏了……看来明后天也要这么熬到晚上 :aru_0520:
感觉如果有人能听一个领域的流水席讲座超过7小时，并且连续坚持至少3天之后还没有产生 “师父别念了” 的想法，那 ta 要么对这个领域有绝对真爱，要么在这个领域有超强本领，要么身上长了钢铁般的颈椎和腰椎……
本来想稍微预习一下明天 workshop 的那些论文，结果看到一下午 7 个 talk 果断放弃治疗，打算安心当茶歇米虫（虽然下午一点钟到晚上八点钟之间有且仅有一次茶歇……）
@kozumekenma 最近真的很闷，仿佛泡在热水里！
@kozumekenma 德国不存在空调 :ablobcatcry:
讲完了！我终于不用再捏着鼻子看这个 thesis 了，今天开始正式 move on :aru_0520:
为什么下午还要讲组会……为了凑这个人数，我浪费了一个周末，为我那不再继续研究的硕士论文做了 40 多页 ppt，这些事对我而言意义何在？
学妹刚才跟我说她拿到题目啦！！！本来是一件看起来没有希望的事，但我们成功创造了可能性，为她开心～～～
学妹最开始的想法比较天真，觉得只要她心里有了大概意向，找教授聊一聊就能拿到位置（她有一位特别喜欢的天体物理教授，从两年前开始就非常想找他当导师）。我作为过来人，并没有提前说出真相，而学妹在听完高能理论和宇宙学研究所人山人海的课题宣讲 seminar 之后两股战战六神无主，觉得自己一方面搞不懂那些课题描述的内容是什么，另一方面对于极其有限的课题数量和庞大夸张的竞争者数量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集体介绍课题的 seminar 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去教授们办公室私聊讨论及表达兴趣的环节。我拉住学妹冰凉的手，告诉她要稳住，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首先我们坐在自习区极限操作，花了一刻钟时间引导学妹整理思路，试图去理解那些她不明觉厉的课题描述，并且从她的意向导师的四个课题当中选出一个最感兴趣的和星系暗物质密度相关的，进行略为深入的讨论。我一边花式讲解，一边帮她设计出了一套完整的交流内容，从为什么对这个课题感兴趣，到关于这个课题的四个具体问题。提问的内容有一条清晰的逻辑和故事线，由头到尾，由浅到深，由局部到整体，有技术层面的具体问题，有理论层面的抽象问题，也有发散思维的拓展性问题。让学妹在理解记忆的过程中跟我演习两遍后，我陪她进入了教授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之后的场面令我俩都有点头皮发麻，当时有六个白男围坐在一片狭小空间，口沫横飞地跟教授畅聊课题，展示自己。而这六个人远远不是全部，因为学生们是一波一波进来的，所以到最后来过这个办公室的一共有二三十人，其中只有两个白女，剩下的都是白男。学妹在我耳边轻轻说，她打算等所有人都走了，再单独跟教授表达兴趣，我也在她耳边坚定地回答：“这样不行的，你看到没有，白男都是显眼包，如果你不同台竞技表现自己的话，根本得不到教授的注意力和深刻印象。” 学妹观察着四周，觉得我言之有理，于是在教授回答完当前白男的问题之后，紧张地主动开口。虽然声音颤抖且有些语无伦次，但总算是抢到了话语权。然而白男们不会轻易让步，在学妹表达了兴趣且和教授完成了第一个问题的问答之后，立刻就有人无缝抢话。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直勾勾地盯着某个表现欲非常旺盛的白男，用眼神告诉他我们也要说话，学妹才找到机会问出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的关键词是 information field theory，属于在场多数学生（包括我本人）比较陌生的概念，我教学妹提的问题是：“我听说慕尼黑的天体物理马普所有一个小组专门研究 IFT，而粒子物理实验组也会用到它进行数据分析，请问您如何评估它在物理学各个领域的重要性？以及它为什么会被称作一个 field theory？” 教授大概解释了这个理论框架和统计场论的关系，以及如何用它获得数据当中的 correlation 以及 interpolation 的误差。学妹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眼看着某个白男又要开口了，立刻接过话茬，问了一个明显不是 bachelor level 的以场论框架为核心的问题。这次没有白男急吼吼插话了，因为他们听不懂我的问题和教授的回答。我一连追加了三个问题，办公室里其他人彻底沉默了下来，只有教授越讲越兴奋。在我们的对话结束之后，学妹成功衔接了我们准备好的下一个问题，而白男们之后的态度放尊重了许多，学妹也明显松弛了下来。此外在其他人和教授交流的时候，我会想到一些学妹可以根据教授上一次回答的具体内容发挥讨论的点，用中文发微信给她看，她用德语组织好语言之后，就可以等别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继续发言。最后的效果是，虽然白男们表现欲都很强，说话更快更多更自信，但是综合来看，学妹的全套表述作为一个整体，是最能体现逻辑思维+学科基础+触类旁通+科研兴趣的，给教授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因为学妹非常执着地想选这个导师，我俩就没有去找别人，一直在他办公室待到了最后。教授会让每个学生在离开之前写下自己的名字，示意我写的时候，学妹说我是从海德堡远道而来陪她了解课题的朋友，已经要读 PhD 了。我跟教授说我本科在亚琛，对这里很有感情，教授立刻礼貌而不失真诚地说道：“天啊，你去海德堡真的是我们 RWTH 的损失……巨大的损失！所以哪位幸运的导师最终招到了你呀？” 我说了我导师的名字，果然是教授认识的，还评价说：“我觉得你跟她搭档很合适，祝你读博愉快！” 我立刻把话题转移到学妹身上，说她两年前就已经锁定目标想跟他写论文，教授听了开心地大笑。感觉我们已经把能尽的人事做到极致，不过这个研究所分配论文还要看四大力学成绩。就算学妹最终因为成绩不够高而未能中选，这番经历对她来说也算是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