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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起来,到处都在说门罗的事。不少人幻灭了,觉得无法接受她一方面以写关于女性在家庭中困境的小说知名、另一方面对自己女儿被自己丈夫性侵不闻不问。关于她对女儿造成的二次伤害和作为母亲严重失职这一点没有什么可争议的。然而我也不认为她这是“用几十年的时间和读者之间建立的信任的瓦解”或是“人格破产”。

微博上有人整理了相关事件的时间线( weibo.com/178260606... ),还有人提到了她在得知女儿被时任丈夫性侵后有几个月消失的空白期( weibo.com/165746511... )。一种可能的解读(当然不是唯一的也无法证真/伪)是把这个事件在自己的小说里被“重述/转述”对于她自己是一个coping mechanism:通过文学的书写去宣泄了自己在现实中没有/不能/选择不去有所行动的苦闷/愧疚,但另一方面这种排解又形成了好像这样一来自己也不是完全在逃避/漠然的假象(并且这种假象恐怕更多是为了自欺而非欺人),最终两者互为因果/交织之下是日子可以as status quo继续过下去。微博上这一条和我的观点比较类似,展开得更细致: weibo.com/178243951... 在这个意义上,门罗的相关小说和《洛丽塔》的“不可靠的叙述者”确实是不一样的(btw我不认为后者仅仅是美学手段),作为一个integral但并不处处coherent的写作者(以及,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她扭曲的书写同时既是对自己(无)作为的安抚(“也不是全然那么糟”),又是对自己所犯罪孽的提醒(“就是这么糟”)。这种矛盾性进而要求读者既不能完全信也不能完全不信文字(which并不是我们通常习惯的阅读方式)。

以及最近的各种“塌房”(从更早的艾伦伍迪到前几天的盖曼性骚扰事件到现在的门罗),让我察觉到虽然具体领域不同,但“塌”的方式和内娱塌房有着高度的相似性,或者可以换句话说,横跨整个社会运作着同一套“造星”机制(e.g. 门罗的成功不是单靠她一个人的才华,后面还有编辑/出版社/文学评论/文学评奖机构等等的大量共同推手)。学术明星也好、影视明星也好、文学明星也好……都是用相似的手法produce出来的(自然“塌”起来也是相似的)。其中一个heavily used的strategy就是制造人和作品之间的“移情”:文如其人/人如其文最常见于作者型明星,而人与角色的合一更多见于演员型明星(e.g.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顶级女星们各自有一套设计好的完整persona),学术明星则一般是学术能力、学历背景和道德品质的互相兑换。这甚至可以顺着艺术史本身追溯到更早:流传下来的传统文学和艺术作品描述/描绘中,德行与美貌总是并存且互证的。“人和文/作品要分开”并不是对这个机制的challenge,而往往是对正向strategy出问题后的补救,通过这个高度controversial的说法让一部分人继续死心塌地追随明星、让剩下的人愤而去寻找新的明星追随,保全了机制本身的intact,是同一个造星机制的一体两面(这个机制真正出现裂痕可能是在比较难以界定的“德行问题”上,e.g.比起海德格尔,(中国)人们更不知道怎么对待周作人)。但现实与作品的实际关系更像是白天的生活和夜里的梦:有关连但不是明确清晰的关连,以及其中充满了扭曲和变形——既不是“人如作品”也不是“人和作品要(完全)分开”,而是take some distance while seeing some connection。

至于“塌房”后的明星之前的作品还能不能、该不该阅读/观看,我觉得在这方面读者本身的agency和critical thinking的能力经常被严重低估。罗兰巴特说过“作者已死,读者诞生”,(active)阅读/观看的过程是读者在进行create,ta可以选择顺着作者的conscious设计走,也可以选择read against the grain,还可以选择弃了,甚至可以选择以后再revisit (以及如何阅读problematic作品也是一种需要学习并可以被学习的skill)。作者本人的现实生活是contextualize这个过程的一部分,但也只是一部分。并且随着作者现实生活更多信息被reveal,contextualization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就像考古挖出了新东西就会推动历史知识的updating一样(同时也共享历史研究的各种pitfalls,比如扭曲evidence去fit theory啦动辄“颠覆认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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