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条独家原创视频
横版全屏视频请见文末
尤显珍贵。
中国仍有可能成为未来建筑真正创新之地。
责编:陈子文
1990年代,国内第一批独立建筑事务所逐渐涌现,同时开始的还有国际建筑界对于中国建筑的兴趣。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这种兴趣很大程度上还是出于某种差异和猎奇心理,比如对于中国快速城市化下的快速建设,某种程度上成为外国建筑师的乐土等等。
▲
这一次,我是非常坚持,每次只展一个建筑师工作室,这很重要。
因为一旦被群体化,很大程度上还是把中国的实践纳入一些西方话语的分类法:乡土建筑、可持续……
我要求他们不能只把作品放在那儿,必须把工作的过程、状态,甚至未完成、没中标的方案拿出来展。
往往我们在讨论建筑的时候,关注的只是最后的那个结果。我们希望邀请大家来看背后的来龙去脉,中国建筑师自己是怎么去思考的,怎么去应对变化的现实做出回应与创新。
当时的成果在上海OCAT、澳大利亚、伦敦都有展出,吸引了很多关注,其中就有建筑学顶刊《建筑设计(Architectural Design)》当时的主编海伦.卡索(Helen Castle)。
我请她来到中国,逐一去拜访这些建筑事务所,进行讨论,大舍、李兴钢工作室、阿科米星都在其中。历经3年的筹备,我们推出了《建筑设计》上第一次由我们中国学者自己来组织、发出声音的专辑。
后来海伦到了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邀请我来策划这一系列的展览。其实原定是2020年举办,因为疫情爆发推到2021年,又到2022年,顺序也换了好几次,非常曲折。
现在第一个庄慎-阿科米星的个展已经顺利结束,柳亦春/陈屹峰-大舍的正在展览之中,明年是李兴钢的个展,后续还在策划第二批的中国建筑师系列个展。
我和庄慎2012年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刚从剑桥回国,组织了一个小小的研讨会,大家在一个道观里介绍自己的作品,当时就觉得他人非常有意思。
这种快速不是指建造的快,而是容纳了街上业态的快速迭代,一个网红店的崛起和遗忘,几个月的时间这家店就变掉了,包括新的网络经济的崛起……各种各样的变叠加在一起,非常具有中国特色。作为身处其中的老百姓,你是感觉应接不暇的。
面对这种应接不暇有两种态度,一种叫做“以不变应万变”。建筑后退一步,就做好背后支撑性的基础设施,不去直接回应现实了。这就类似面对一片水,你可以选择跳到岸上去,这样你可以很干净,但你就不要试图去抓鱼了。
还有一种是你就投身到水中,跟着水的潜流去适应自己,不断做出细微的调整,这个过程中你有可能会抓到一些鱼。
他有个“游牧事务所”的计划,我觉得有点“变态”。每一年,他的事务所就换一个地方,我到现在也没太想明白他的员工是怎么接受这个事的。比如换了新办公地点,但员工买的房不能变,对不对?
通过把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状态,他就必需去思考,如何用简单的办法来快速完成对一个地方的暂时占据,内部的东西如何变得更便携、可重复利用。
因为我和庄慎非常熟,所以去过挺多他做的项目。其中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一个,是在常州郊外的“棉仓”。
一个从外观上看没有任何特色的城乡结合部的厂房,变成一个网红打卡地,大家被吸引到室内,在那儿拍照。
更好玩的是它的主体,其实是庄慎之前在上海做的一个快闪店。这就是庄慎的姿态:他做的事情没有试图成为永久的,甚至某种程度上就是希望它这儿用用,那儿用用,但是每个地方你都觉得很巧妙。
上海最近几年做了很多微更新,在全国是领先的,其中他做的永嘉路口袋广场,就是一个典型。
一个回字形的廊道,提供了一个尺度适当的“空”:大妈跳舞、临时的市集、做核酸,任何事情都可以发生。
阿那亚金山岭艺术中心:15个各具功能的“柱亭”,共同组织出一个被覆盖的“大砖亭”,形成一种新的空间体验(摄|朱润资)
用这样一种轻松的姿态,去欢迎、甚至拥抱不确定性,设计就会有更强的适应性和生命力,因而也更加可持续、低碳。我觉得这是当代建筑探索的一个重要方向。
国际建筑界对中国建筑一个比较大的误解,是认为我们要不就是快速地建,要不就是搞形式。我希望大舍的展览,能够让他们看到,我们是有很深的人文关怀的。
柳亦春主持设计的龙美术馆,作为风向标,带动了整个西岸的建设。从原来全都是废弃的工业塔吊、仓库、码头、工厂,摇身变成了现在全中国当代艺术和建筑文化的一个高地,同时也是市民们的滨江公园。
特别难得的一点,是他在做这种大型公共空间的时候,始终会关注个体层面的感受和体验。这是一种非常可贵的,有精度的诗意。
这跟他的个人特质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柳亦春是一个非常具体和感性的人。
“敏感”指的是个人心里的感受,而“都市性”是宏大的城市状态,所以他其实说的是更大的城市如何跟一个个体建立联系,作为个体的我们如何去享有、拥有一座城市。
他自己觉得龙美术馆和边园是对他特别重要的两个项目。
估计大部分上海人甚至都不知道边园这个地方,一个废弃的码头,也没有什么功能,柳亦春却能把它想象成一个园林。柳亦春对于园林的理解是相当独特的。他不是一种形式或视觉上的理解,而是关于个体的感动方式。
构筑物本身完全不像园林,但是当你顺着廊道慢慢走上去,你会感觉到风,感觉到水的潮湿,看到眼前被水所浸湿的石头上长出的青苔。在开阔的黄浦江边,荒芜的工业遗存之中,你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微小的生命和自然的感动。
对这同一个问题的探索、这种敏感性,是贯穿在他所有大和小、不同位置、不同性质的项目里的,它是自洽的,这是他最有力量的地方。
这种微观的关照我觉得是体现中国建筑师真正的当代性和水准的。
从50、60年代开始,建筑师和学者通过对园林的解读,探索如何让传统的人与自然的关系进入到现代空间体系里去。这样一条线索在中国当代建筑中非常重要。李兴钢是这条路径上的一个代表。
他把荒地看成是一片水,在里面用脚手架和围挡的门布,做了一个阁、一个塔、一个廊、和一个亭。
通过这样一种很弱的干预,对园林精神进行提炼,把城市废墟转化成文化精神的一个圣所。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中国的园林,特别注重个人的诗意体验。人,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会跟竹子、石头、花花鸟鸟一同产生共情的对话。
李兴钢作为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的总建筑师,他在很多重大的超大型项目里去探索这种非常微观的人的心情和感受。我觉得太有价值了。
这样的人文意境,如何引入到大尺度的设计中去?奥运会那样巨大的构筑物、基础设施的建设,能不能反映出一种传统园林的诗意?能不能把整个冬奥村,看成是孔子脚下波澜起伏的山川?设计要怎么样来控制和塑造这个事情?
现在国际上最新的关于人与地球的共同体的讨论,恰恰跟中国园林的这种起点是强烈相通的。
疫情中协调这个展览,其实是件挺困难的事。对接我们的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的工作人员都换了两茬了。
我觉得疫情对建筑行业的影响,不仅包括地产、建筑等等,我们高校当然也是困境的一个部分,比如说建筑系不像10年前那么热门。但这就像庄慎说的,都是“现实”。我们很难通过自己对建筑的热爱、崇拜,吸引大家来对它产生好感,也没有必要。
如果说我们不那么受社会的欢迎,那就说明我们需要新的输出价值的渠道,表达清楚你到底能为这个社会提供什么。
反过来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我的很多学生,毕业后去了大疆无人机、新的汽车产业等等。为什么他们会需要建筑系的学生?我想是因为不论怎样,如何处理人和实体的环境之间的关系,这样一种专门的知识和学科永远是被需要的,只是它未必叫“建筑”。
我认为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是疫情极大地催化了技术对于日常生活的渗透程度。
我在今天已经完全不可能不带手机出门了,不然我什么都干不了,所有地方都进不去。
我个人不太相信会回到疫情之前的状态。就像有了电灯之后,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点蜡烛,但你只会在特别想要情调的时候点。这就是我认为的技术的状态,它是不可逆的。
我们这个时代的使命,就是探索未来人、技术、自然共生的新的方式和系统。
一方面,需要更多的建筑师投身于新的技术的探索。反过来,我们为什么要设计,为什么要有更好的城市,归根结底还是要实现人的价值,给予真正个人的、感性的东西以空间。
这样的二元命题是我认为未来建筑师都要去探索的一个事儿,当然也许一个人不太可能兼顾,但他会选择自己所相信的那一面。
部分图片由李兴钢工作室、大舍建筑、阿科米星建筑设计事务所提供
点击观看横版全屏视频
▼